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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04章 死去的白月光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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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04章 死去的白月光4

文殊講沈盡嶼目中無人,真不算冤枉他。請道士來是為驅逐甚至抹殺她,他堂而皇之將道士帶入別墅,大有當著她面討論的架勢。

她虎視眈眈地盯著道士。

道士坐在沈盡嶼對面,端的仙風道骨,頷首,“沈先生。”

沈盡嶼順著寒暄幾句,直切正題,“有鬼魂留在我的別墅,有辦法抹殺嗎?”

扼殺一個靈魂,經他出口,像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
道士應了聲,“我看看。”

他掃視四周,目光越過文殊之際,文殊屏氣凝神,視線沒有在她身上停留。

文殊松口氣,挑釁開口,“沈先生,您請的道士,似乎看不到我。”

沈盡嶼眼睫半擡,卻並未看她。

道士觀察完,重新對上沈盡嶼,“沈先生,現在開始嗎?”

文殊收起笑容,看向道士的目光不善。

沈盡嶼嗓音很淡,“開始吧。”

道士得到肯定答覆,拿出符紙。文殊想上前一探究竟,符紙有些刺目,她不得已避開。

文殊飄到沈盡嶼面前,重申她初到別墅那天講的話,“沈先生,我是您好友的女朋友,您不該抹殺我。”

沈盡嶼靠坐在沙發上,目不轉睛地看了高高飄起、試圖營造氣勢的文殊一會兒,臉上露出不甚明顯的、匪夷所思的表情。

鮮少有人給他講不該。她的生命掉進江裏,他都置之不理,如今成為該如燈滅的鬼魂,有什麽不該。

他勾了勾唇角,“快消失才想到荊然,是不是遲了點?”

來別墅這麽久,她確實很少提起賀荊然。

文殊肩背佝僂了下,又挺直,“沈先生,即使我第一天請您把我的消息告訴荊然,您會幫我嗎?”

她迎上沈盡嶼的目光,“方才管家提起荊然您都不想我聽到出聲制止,我問您荊然現在如何,您會告訴我嗎?”

罕見地,沈盡嶼走了下神。出走的這處神思並非在思考文殊的問題,這些問題,她既問出,就該有答案。

他想起在雪人旁,制止管家提起賀荊然。並非全然如文殊所言。

究其原因,那一瞬,鬼魂漂亮鮮活,他心思偏了。

即使只有一瞬。

莫名勘破自己心思,表情瞬間冷了下來。

文殊接觸到他淩厲視線,不自覺顫了下,摸摸胳膊,“我只是實話實問,您不至於惱羞成怒吧。”

沈盡嶼閉上眼睛,不欲再理她。

文殊無法,看向快步安排符咒的道士。她故技重施,像當初報覆沈盡嶼那樣,快速而頻繁地穿過道士,試圖制止他。

道士動作未停,且有更快的趨勢。她跺跺腳,跟在道士身邊,“我不想被抹殺。”

“我死的很辛苦,我不想再死一次。”

道士擡了下頭,他眼睛虛無,卻似乎感知到了文殊。

他重新垂下頭,“您與我說,沒有用。”

文殊放棄道士手下留情的可能。又挪回沈盡嶼身邊,“沈先生,我不想死。”

收不到回覆,她不厭其煩地重覆:“沈先生,我不想死。”

在她再一次準備開口時,沈盡嶼睜開了眼。文殊朝他笑了下,頗有能屈能伸的意味。

他想起賀荊然每次聊起她,講熱鬧,講愛不釋手,現今看來,他只覺聒噪。

沈盡嶼出言很不客氣,“你已經死了。”

“林小姐,你的葬禮不日就要舉行,你要接受你已經死去,然後去該去的地方。”

他好刻薄。

文殊抿了下唇,心底眼底都是驚怒。

她不想和沈盡嶼再講一句話。文殊朝他呲牙咧嘴。她是個鬼,她想嚇唬他,可從來沒成功過。

文殊不願坐以待斃,她一時想不出怎麽擺脫困境,下意識朝二樓的臥房飄去。

她速度快,即將登上樓梯臺階時,被一股力道彈了回來,沖在前的額頭發出兩道滋滋的電流聲。意料之外的變故,系統都卡了一秒,才屏蔽文殊的所有痛覺。

“宿主,是道士設的結界。”

它疑惑嘀咕,“是蝴蝶效應嗎?原文不涉及鬼魂,根本沒有抓鬼道士這一存在,全書唯一提到的道士還是女主找的江湖騙子。”

文殊又伸手去摸了摸結界,像是好奇,一經觸碰忙縮回手。

道士已經定好了符紙,以客廳為圈禁,作出收勢。

這可真是,無處可逃。

文殊一眨不眨地盯著道士。

沈盡嶼也饒有興味地看著文殊,像等她消失。眼中說是欣賞,更像戲謔。

久居高位者,對螻蟻閑來無事的一種戲謔。

道士手法不停。系統忍了忍,沒忍住邀功的心思,搶先打破緊張氣氛,“宿主,相信我,我不會讓他帶走你的!”

隨著機械音落下,道士停了動作。

他眉頭皺起又舒展,走到沈盡嶼身前。

“沈先生,這一鬼魂沒有怨氣,僅憑陣法無法將其抹殺。”他稍頓,“我需要一些時間,再畫一道搜尋鬼魂的符咒。”

文殊開心起來,聲音陰陽怪氣:“好氣。”

沈盡嶼斂著眉,看向文殊的眼底是不加掩飾的不耐。

文殊輕哼了聲,“小氣鬼,我又不會影響你。”

道士察覺雇主的不耐,悉心提醒:“沈先生,鬼魂不能離開別墅,並非與別墅綁定了聯系,而是與您綁定。若您覺得鬼魂打擾到您,帶她出去換個地方就好。”

她竟有出門的機會。

文殊眼中溢出絲絲光亮,看看道士,又看看沈盡嶼。

沈盡嶼不置可否。

鬼魂在別墅,於他而言,是樁麻煩。他沒有考慮麻煩心路歷程的習慣,可觀她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,他難得把麻煩的想法看在心裏,不叫她如願。

天色已晚,管家安排人將道士帶了下去。文殊想再打探些消息,無奈只能作罷。

此後幾天道士留在別墅畫符,文殊總跟著。沈盡嶼回來時不免入過幾次眼,文殊理直氣壯:“我才不會讓他畫好符,你等著功虧一簣。”

沈盡嶼沒再理過她。

文殊不曾撒謊,只相較於找到道士破綻,她更多心思放在道士那晚講的,沈盡嶼可帶她出門。她在等一個機會。

墻壁於她是無物,只要沈盡嶼有一天帶一個大包裹,她就可以鉆裏面跟出去逃走。

棘手的是,她無時無刻不在散發冷氣,時間短些還好,長了總會被發現。她想道士也許有摒棄冷氣的符咒。

系統給了她肯定的答案,並且告訴她詳細位置。可惜道士符不離身,文殊盯了幾天,還未得手。

且任憑她如何在道士耳邊不停歇地講話,道士都不發一言。

這日她仍四處穿梭,以道士為中心圍著他轉。

道士嘆了口氣,“您再跟我幾天,我就該因您的冷氣生病了。”

文殊反應了下,才意識到是在同她交流。

多日來道士頭一次與她講話,即使出口像是責備,可表情是慈藹的,看著甚至有些德高望重。

文殊把握機會,“您也會被冷氣影響嗎?”

她觀察道士表情,抿唇,露出真實意圖,“不如您換件厚實的衣服?”

換衣服,也許可以拿到符咒。

道士沒有應她的建議,他盯著虛空,像是認真感知她的聲音,“除了與您有聯系的沈先生,所有人,都會受到影響。”

沈盡嶼只會受冷氣所擾,卻不會被她作出毛病。

文殊眼睛閃爍了下,對這個冷氣影響的範圍很不滿意。

又想還好沒有太多與他人接觸。

道士從口袋中摸出一道符咒,“死後無意添了債也是一樁麻煩。這道符可以屏蔽冷氣,也許您會方便些。”

得來全不費工夫。

文殊下意識伸手,不待凝聚心神,符咒融入她的身體。

她看著道士,盡管他看不到,仍認認真真道了謝。

文殊猶豫幾刻,問出聲,“我有辦法斬斷和沈先生的聯系嗎?”

道士笑了笑,“對您來講大約不是難事,只需找到願意與您綁定一生的人即可。”

熟悉的名字頃刻浮上心頭。

道士像是能看見她生平,文殊肅然起敬,再次致謝後飄遠,不再打擾道士畫符。

文殊安分等起出門的機會。

——她自己是這麽覺得的。

沈盡嶼眼中,這只占人臥房的鬼,仍樂此不疲地扮演出各種可怖模樣,在他回家時以各種形式出現,希冀嚇到他。

這一次,和沈盡嶼一同回別墅的,還有他和賀荊然的另一個好友。文殊見過。

男人甫一進門,不知道自己差點與鬼頭對頭。摸了摸頭,“嶼哥,你這房子,今天瞧著有點陰森啊。”

沈盡嶼很輕地瞥了眼文殊,像是警告。文殊朝他吐舌,學的是厲鬼吐舌,約莫實在難以直視,身上目光很快挪開。

男人拖著大行李箱,小心翼翼放在一側。

文殊眼底生光,終於看到了機會。

男人癱在沙發上,沒一會兒又站起來,“荊然也不知道能不能撐住,這段時間瘦骨嶙峋的,我們還是趕快過去吧。”

聽到熟悉的名字,文殊視線從行李箱偏了下,落到男人身上。

沈盡嶼臉上不著情緒,看了眼行李箱。文殊隱約感受到來自箱中的某種引力,總不至於是自己太想借箱出門出現的錯覺?

她這麽想,也不避,蹲到行李箱旁邊。

男人揭秘,“文殊的骨灰。荊然要我仔細看著,我昨天半夜起來裝滿了泡沫,生怕磕著碰著。”

文殊歪頭笑了。朝行李箱左觀賞右欣賞。

沈盡嶼嗤笑一聲,“她死那天,你是第一個笑的。”

男人嬉笑,“一碼歸一碼,她活著是軟肋,死都死了,誰會針對一個死人呢。”

文殊想叫他感受江底冷氣以作報覆。可惜自己已經融了符,不再散發冷氣,只能殺氣騰騰地在他身側踱步。

到底人鬼殊途,男人不由抖抖胳膊,“嶼哥,哪天還是請個道士來看看房子吧。”

文殊輕哼。

活該。

沈盡嶼扯扯唇,沒理催促他快點離開的話,上了書房。

文殊趁此躲進了行李箱。和自己的骨灰共處一室,她也算是頭一份。

她感知兩人出門,在行李箱聚精會神,生怕一不小心露出馬腳,壞了她出門大計。

兩人聊著生意場上的一些事,管家陪同。

經過花園拐角時,男人聲音頓住,又驚訝道:“嶼哥,你什麽時候有了放雪人的喜好?”

性格使然,男人沒覺得是沈盡嶼堆的,猜測是園林設計師新布的竟。

畢竟稀奇,他三兩步過去,端詳片刻,“粗糙了些。”

他看向管家,“得扣錢。”

沈盡嶼再一次看見這個出自鬼手的雪人。

嗓音平淡,“怎麽還在?”

是問管家。

管家思緒稍滯,這雪人可是鬼堆的,他生平第一次見到鬼堆的雪人,這麽有紀念意義,怎麽能像平常物件一樣銷毀呢?

內心翻騰,口中恭敬匯報,“畢竟是……”

思及有他人在場,管家含混不清跳過,“堆的,我便自作主張留了下來。”

男人聽到啞謎,眼睛一瞬睜大,像嗅到什麽了不得的事,“誰堆的?是誰?”

含混不清的表述實在引人遐想。

“嶼哥,你不是背著我們金屋藏嬌吧!”

月影重重下,文殊蹲在雪人旁恣意微笑的場景莫名撞入腦中。‘金屋藏嬌’墜在耳邊,沈盡嶼眼皮跳了一下。

他唇角掛著凜然的笑,看向男人的視線很輕。管家陪沈盡嶼長大,也清楚他縱然傲慢,入主集團後卻鮮少情緒外露,只有在家中,才會明明白白地冷下臉。

大多時候,他唇角牽著似有似無的笑,不知情的人看了,在疏離感之下,或許能窺見幾分溫和。

正如此刻。

管家自己也看不太清,依照多年陪伴,直覺先生心情一般。

——是一般好還是一般壞?

“先生,我安排人處理掉。”

不待管家喚人,沈盡嶼眼瞼半垂,慢條斯理折疊袖口。陽光綴在雪上,又折到他眼角,冷冽之餘,他想,算了。

好友捧在心尖的女友,人都死了,就當雪人送她煙消雲散的最後一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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